《西遊記》與美猴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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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古今中外文人創作中,猿猴形象塑造得最為光輝燦爛、影響也最為深遠的,首推吳承恩筆下的長篇小説《西遊記》了。其中成功塑造了一位機智伶俐、神通廣大、勇於鬥爭的美猴王——齊天大聖孫悟空。


在講述孫悟空之前,首先我我向大家簡要介紹一下明代文學家吳承恩,以及《西遊記》出籠的歷史背景。

认识吴承恩

吳承恩(1510年—1582年),字汝忠,號射陽山人,懷安山陽(江蘇淮安)人,出身於一個從“兩世相繼學官”,而終於沒落為商人的家庭。他從小博覽群書,有文才,特別喜歡讀野言稗史、神魔怪異之書,曾作過短期的長興縣丞,但長期過著賣文自給的清苦生活。

吳承恩主要活動的年代,正是明代中衰時期,帝王荒淫無恥、昏庸腐敗,朝廷奸臣當政、朋黨林立、互相傾軋。正直的文人抨擊朝政,力圖革新,反而被囚、被殺,加之東廠、西廠和內廠的特務到處出沒,很多人往往因為一言半語獲罪而橫遭虜殺。監禁、酷刑、苛稅幾乎威脅著社會上各階層的生存。在那冷酷險惡的政治環境中,不用説普通百姓,就是士人政客也往往噤若寒蟬。再加上上層剝削階級大量兼併人民的土地、加重賦稅,無休止地巧取豪奪,致使國家經濟衰退,人民怨聲載道,難以為生,農民起義和城市市民暴動此起彼伏。

社會現實的黑暗、沉滯、恐怖,個人境遇的坎坷不平,使吳承恩的心中激蕩著風雷。儘管“胸中磨損斬邪刀,欲起平之很無力”,但激憤的情緒、渴望衝破一切世網羈絆的強烈願望,還是時時流露在他的詩文中,特別表現在《西遊記》中。這個曾為幾個世紀的人不斷創造、不斷豐富的唐僧西天取經傳説,遂與他的心境發生共鳴,使他將一腔悲憤、畢生理想,傾注到《西遊記》的創作中,用超凡脫俗的、神話般的故事,寄託胸襟,抒發懷抱。小説中最為光輝、最為突出的中心人物,就是孫悟空。

《西遊記》全書共一百回。其中開篇的第一回至第七回,便寫了孫悟空的出身經歷已及大鬧天宮,這是書中最為精彩的部分;第八回至十二回,主要寫如來佛法,觀音訪僧,魏徵斬龍,皇帝遊地府,唐僧的身世,以及唐僧奉旨西天取經,交代取經的緣起;第十三至九十九回,寫孫悟空保護唐僧取經,在豬八戒、沙僧的協助下,一路伏妖降魔,歷經八十一難,最後到西天成了正果。

认识孙大圣

下面我們再認識一下孫大聖。據傳,海外有一個傲來國,靠近大海,海的中央有一座名山,叫花果山,山頂有一塊仙石。此石感受天真地秀,日精月華,久而遂有靈通之意。一日山石迸裂,産下一石卵,見風後化作一個石猴。此猴藝高膽大,在水簾洞中發現了一個“洞天福地”,因而被眾猴拜為猴王,稱為“美猴王”。他整天領著一群猿猴、獼猴、馬猴等,跳樹攀枝,採花覓果,過著“不伏麒麟轄、不伏鳳凰管、又不伏人間王位所拘束”的自在生活,好不快活。

一天,美猴王為求“與天地齊壽”,隻身漂洋過海,向菩提祖師訪道求仙。祖師因他是個猢猻,教他姓“孫”,法名“悟空”,又教給他七十二般變化和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的本領,猴子從此神通廣大,非同一般,為尋一件得手的兵器,竟然自闖龍宮,向四海龍王強索寶盔和如意金箍棒;隨後,又去幽冥府中勾去猴類之名。孫猴子的所作所為,擾亂了三界的程式,龍王、閻王便把他告上了天庭。玉帝先欲遣將擒拿,後接受太白金星的“招安”策略,封孫悟空作了天宮裏監管馬匹的“弼馬溫”。孫猴子後知此職不過是未入流的“下賤之役”,一怒之下,回到花果山,自做了“齊天大聖”,公然與玉皇大帝分庭抗禮。玉帝即派遣托塔李天王父子率領天兵天將,下界擒拿猴精,結果反被悟空殺得大敗不堪。玉帝只得再次採納太白金星的計策,準封孫悟空為有官無祿的齊天大聖,為防他閒中生事,又派他去管蟠桃園。誰想孫猴子不遵上界法律,先將樹上的蟠桃偷吃,後又變作赤腳大仙的模樣混入王母娘娘的蟠桃會,不僅偷吃了仙肴仙酒、老君仙丹,而且偷喝禦酒與眾猴享樂。為避罪責,他又回到花果山。玉帝聽後十分惱怒,二次派遣四大天王,協同李天王並哪吒太子等,點十萬天兵,佈下天羅地網,捉拿這犯上作亂的猴子。由於楊二郎的助戰,孫悟空終被抓獲,被放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爐中煅煉,欲以文武之火,將悟空化為灰燼。誰知孫悟空不但沒有被燒死,反倒煉就了“火眼金睛”。從八卦爐出來後,拿起金箍棒打得九曜星閉門閉戶,四天王無影無蹤。玉帝無奈,請來“佛法無邊”的如來佛,終於將孫悟空壓在五行山下。

五百年後,唐三藏西天取經路過此處,方才救得他出來,自此一路忠心耿耿,保護唐僧西行。

漫漫的取經路上,孫悟空是直接關係到取經能否順利成功的關鍵人物。在黑風山他伏熊羆怪取回袈裟;在盤絲洞鬥蜘蛛精救了師傅;在高老莊收豬八戒,在陷空山伏玉兔怪;三打白骨精,三調芭蕉扇;戰紅孩兒,除黑河妖;智降黃袍怪,計盜紫金鈴……,正是靠了他的高超本領、火眼金睛,又有豬八戒、沙和尚的協助,唐僧最終到達西天,完成取經任務。

由此可見,《西遊記》雖然寫的是唐僧取經的傳説故事,實際上卻是一部孫悟空英雄傳。作者把自己對黑暗專制現實的深切不滿、衝破一切世間羈絆的強烈渴望、對自由清平生活的無比嚮往,寄託在這個神話人物身上。作者高超的浪漫主義創作方法和藝術表現手法,使孫悟空的形象光芒四射,深受人民喜愛。

從其出生經歷來看,孫悟空即天生異稟,非同凡響。他孕育于一塊久受天地日月之精華的仙石,一齣生就“目運兩道金光,射衝鬥府”,以致驚動了玉皇大帝。從石頭中間誕生出來的情節,可能與靈石崇拜的觀唸有關。靈石崇拜,起源於石頭在早期人們生活中具有的多種重要用途,尤其是充當製造原始工具的重要材料,自形成之後,它長期在信仰的世界中發揮著影響。人們賦予了石頭多方面的神奇能力,例如辟邪、納吉、生育等等,而年代久遠、形態奇異的石頭,尤其具有特殊的靈性。作為母體的仙石使孫悟空秉承其靈性的同時,也給了他一種神奇的誕生方式。“神奇誕生”即非正常的誕生,是神話中常見的一個母題,以這種方式誕生的人物,往往具有與眾不同的卓然能力,也能夠創造出遠勝常人的輝煌業績。“神奇誕生”的方式,使孫悟空先天地具有了一種超凡脫俗的特點,並註定他將要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。

天生的神異稟賦加之十年漂洋過海的艱苦奮鬥和七年“日夜殷勤”的拜師學道,孫悟空變得本領高強,神通廣大。他學得了可以防備雷災、火災、風災“三災之法”的七十二般變化,以及一個斤斗能飛十萬八千里的“斤斗雲”。從此武藝高強,刀槍不入、水火不侵,能上天入地、攪海翻山,能變只蜜蜂鑽入妖精的肚子裏打鞦韆、豎晴蜓,迫使妖怪就範;再加上一件重一萬多斤、能伸能縮的如意金箍棒,孫大聖更加所向無敵。敢和玉帝爭寶座,敢與如來比高低,天上眾仙,無不對之心存畏懼,卻又無可奈何,任其打趣嘲諷、呼來使去。至於下界降妖驅魔、除邪伏惡,更不在話下。這使他享有許多自由,不受束縛與羈絆。僅這一點讓世俗中人羨慕!



他能夠學得這些本領,在很大程度上依靠了他作為猴的機靈、敏捷等特性;同時,學到這些本領,又使得猴所具有的所有優點,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。我們看到,孫悟空機智靈活,善於鬥爭。他善於辨別善惡、邪正,不管是變成美女的白骨精,化成被害小孩的紅孩兒,化為佛祖的黃眉童子,變作道士的虎力大仙,都瞞不過他的火眼金睛,經過他巧妙的鬥爭,終於現出邪惡的原形。在與這些詭計多端的妖魔作鬥爭時,他敏捷機智,靈活多變。例如過火焰山同鐵扇公主的鬥爭,十分巧妙。他先禮後兵,先同鐵扇公主攀交情,懇請借扇,不想公主鐵面無情,他這才動武,動武不能解決問題,他又採用鑽進肚裏的戰術,迫使鐵扇公主答應借扇。之後鬥智鬥勇交相進行,終於拿到芭蕉扇,撲滅了火焰。

總的説來,《西遊記》中孫悟空形象,是猴性、神性和人性三者高度結合的和諧統一體。首先他是一隻猴子。他孤怪面,凹臉尖嘴,一根尾巴,兩塊紅股,滿身毫毛,喜食桃子,並具有猴子聰明伶俐、敏捷好動、急躁頑皮的性格特點。其次他又是一個神,不受時間、空間及其外形的束縛,能上天入地、變化莫測。同時他還具有豐富的人性。他對“工作”(無論是當弼馬溫、看蟠桃園,還是保護唐僧取經),滿懷熱情;對師傅孝敬忠心;對神權不畏強暴;對妖魔毫不留情。在孫悟空的身上,猴子的所有優點都體現得淋漓盡致,再加上完美的人格和神奇的本領,使他能夠極大地滿足人們的各種願望,既能憑藉天馬行空的高超本領和聰明才智反抗不合理的制度,從而使人們心目中某種叛逆衝動得到宣泄,又可以在取經途中一路降魔除妖、匡扶正義,滿足人對於安全感的需要。在此基礎上,他還重情義、正直忠誠,集中了傳統中國所有的美德,是一個響噹噹的偉丈夫。因此,他的形象遠遠超出於其他文學作品中的猴形象之上,不僅在猴的世界裏是一個光彩耀目的典範,而且在中國以至世界的文學史上,也將永遠閃耀著燦爛的光輝!(李虎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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